少捕慎訴但絕不一放了之！檢察機關用司法關愛教育挽救涉罪未成年人
未成年人小劉多次實施盜竊，在取保候審期間又再次盜竊，公安機關向江蘇省昆山市人民檢察院提請逮捕。
要不要把小劉“關起來”呢？昆山檢察院審查發(fā)現(xiàn)，小劉每次盜竊的金額都不大，其行為與長期缺少家庭關愛、父母管教方式簡單粗暴有關，非羈押方式更有利于小劉成長，故沒有批準逮捕。
不捕后，昆山檢察院對小劉父母進行了訓誡，和第三方社工機構共同制定幫教計劃，跟蹤幫教，矯正小劉的不良行為。觀察期內(nèi)，小劉表現(xiàn)良好。最近，昆山檢察院對其作出不起訴決定。
這是檢察機關深入推進未成年人少捕慎訴的一個縮影。
在“六一”兒童節(jié)來臨之際，《法治日報》記者采訪北京、上海、天津、江蘇、河北等地基層檢察院了解到，近年來，檢察機關對主觀惡性不大、犯罪情節(jié)較輕的未成年人，堅持少捕慎訴少監(jiān)禁，用特殊的司法關愛教育挽救涉罪未成年人，助力其融入社會。
不捕不訴率逐年上升
據(jù)統(tǒng)計，受訪的5地檢察院，近年來涉罪未成年人不捕率、不訴率整體均呈逐年上升趨勢，2020年的不捕率、不訴率都超過50%。有的地方有些年份不捕率、不訴率甚至達到了100%。
2018年到2020年，上海閔行區(qū)人民檢察院涉罪未成年人不捕率從29.2%上升至52.5%，不訴率從50%上升至61%；天津市河西區(qū)人民檢察院的不捕率從34%上升至80%，不訴率從43%上升至75%。
河北省邢臺市任澤區(qū)人民檢察院2018年受理審查逮捕未成年人犯罪案件4人，不捕4人，不捕率100%；2019年受理審查起訴未成年人犯罪案件6人，情節(jié)輕微不起訴6人，不訴率100%。
“我們在辦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時，將保護其合法權益貫穿始終，把矛盾和解作為辦案的基礎和前提，并做好心理疏導、親職教育、日常不良行為矯正等工作，不斷提高未成年人輕刑犯罪案件的不捕率、不訴率。”任澤檢察院第一檢察部主任吳文麗說。
她舉例道，在一起未成年人故意傷害案中，劉某某一時沖動將被害人打成輕傷。承辦檢察官實地走訪鄉(xiāng)鄰了解劉某某基本情況、日常表現(xiàn)及案發(fā)時情景，和辦案干警、村委會人員、律師一起釋法說理，劉某某賠償損失并賠禮道歉，雙方達成刑事和解。最終，任澤檢察院對劉某某不捕不訴。
在北京市海淀區(qū)人民檢察院第七檢察部負責人楊新娥看來，涉罪未成年人不捕不訴率逐年上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，既有未檢理念的轉化，社會支持體系的構建，也有配套制度的完善，特別程序的落實等。
“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從用足用好發(fā)展到最大限度適用，加上檢察機關積極推進認罪認罰從寬制度、刑事和解、不捕不訴公開聽證等，都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不捕不訴的適用?！彼e例分析說。
全流程幫教防止再犯
因發(fā)生口角而大打出手，小偉將同學打成輕傷。案發(fā)后，小偉認罪悔罪態(tài)度較好，但被害方父母護子心切，堅決不諒解小偉，案件陷入僵局。
為此，閔行檢察院啟動附條件不起訴聽證程序，邀請公安、律師、社工、學校老師共同參與，聽取各方意見，小偉當場賠禮道歉并寫下承諾書，雙方達成和解方案。
針對小偉的缺點和不良行為，閔行檢察院制定了詳細的考察方案，包括控制每天上網(wǎng)時間，禁止進入網(wǎng)吧、娛樂場所，到職業(yè)技術學校學習電腦維修等。
半年考驗期滿，洗心革面的小偉換來被害一方的真心認可和檢察機關的不起訴決定。
不捕不訴，絕不是一放了之。
受訪檢察官一致表示，實踐中，檢察機關對無逮捕必要、不起訴的未成年人開展長期跟蹤幫教，對附條件不起訴的未成年人開展全流程、全方位精準幫教，既避免不捕不訴后一放了之，也打消了監(jiān)管缺失可能導致再犯、能否順利回歸社會等后顧之憂。
河西檢察院晨曦未成年人檢察工作室負責人陳曉曦告訴記者，對涉罪未成年人，河西檢察院采取全流程的幫教模式，即從偵查階段提前介入、到審查起訴階段，再到作出不起訴決定后的跟蹤幫教階段的刑事司法全環(huán)節(jié)的覆蓋，通過個性化幫教工作，引導其回歸正常生活。
與此同時，各地檢察機關認真做好被害人一方的工作，注重聽取被害人意見，加大對被害人的綜合救助，確保司法公正。
海淀檢察院未檢部門在多年實踐中形成“從受案到結案的全流程說理”“事實到法理的全覆蓋說理”等“五全”遞進式釋法說理機制；對擬做不起訴的案件，依法及時向被害人告知權利，認真聽取其意見和需求，一定條件下啟動國家司法救助程序，讓被害人感受司法的公信力、人情味。
本地外地籍一視同仁
2020年11月，16歲的小華因涉嫌尋釁滋事罪被公安機關移送審查逮捕。海淀檢察院經(jīng)綜合研判，作出不予逮捕決定，但小華是非京籍，父母都不在北京，因疫情防控影響又沒能找到合適的觀護基地，后續(xù)如何開展幫教呢？
海淀檢察院在聽取小華和其家人多方意見后，聯(lián)系小華原籍檢察機關啟動了異地協(xié)作幫教。
隨著社會經(jīng)濟快速發(fā)展，人口流動加速。由于對外地籍涉罪未成年人的羈押必要性審查，考慮的因素更多，難度更大，導致一段時間以來，一些地方的羈押率，外地籍遠高于本地籍。
海淀轄區(qū)流動人口較大，為破解非京籍涉罪未成年人適用不捕的障礙，海淀檢察院積極探索提前介入系統(tǒng)化、不捕幫教專業(yè)化、異地協(xié)作規(guī)范化、觀護基地建設多元化，構筑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羈押必要性審查規(guī)范運行機制。
“我們觀護基地已發(fā)展到13家，從餐飲到互聯(lián)網(wǎng)企業(yè)，觀護基地的多元化發(fā)展，不斷滿足了非京籍涉罪未成年人生活幫扶、監(jiān)管強化、技能培訓、教育矯治等需求?！睏钚露鹫f，海淀檢察院平等適用非羈押措施。
閔行檢察院第七檢察部主任程慧說，閔行檢察院立足教育感化挽救的理念，貫徹少捕慎訴少監(jiān)禁的原則，通過進一步深化觀護體系，探索異地協(xié)作機制、合適保證人制度等，確保外地籍涉罪未成年人與本地籍未成年人得到平等保護。
她舉例說，針對在滬“三無”涉罪未成年人無法提供保證人或交納保證金的難題，閔行檢察院與社會責任感強的企事業(yè)單位合作建立特殊觀護基地，并選聘基地負責人擔任取保候審保證人，先后為多名“三無”涉罪未成年人擔任保證人。
“河西檢察院對不捕后返回戶籍地的未成年人，聯(lián)系其戶籍地檢察機關，采取‘異地+線上’的幫教模式，取得良好效果?！标悤躁卣f。
完善社會支持體系
為進一步推進涉罪未成年人少捕慎訴工作，受訪的檢察官們紛紛建言獻策。
少捕慎訴要更大范圍的適用，監(jiān)管手段就必須更加精準有力。程慧認為，目前正處于互聯(lián)網(wǎng)大數(shù)據(jù)時代，應當更多的借助技術手段提高監(jiān)管手段的便捷性。她告訴記者，閔行檢察院剛開發(fā)了云報告平臺，通過在非羈押人員的手機上安裝該平臺App，以人臉識別、手機定位、日常打卡等方式實現(xiàn)對非羈押人員的監(jiān)管。
“對于一些侵財類案件如盜竊、詐騙等，實施該行為的涉罪未成年人往往是慣犯，容易再犯，觀護基地接納度不高，建議依托社會專門組織開展精細化的行為矯治課程。”程慧說，實踐中，一些涉罪未成年人家長對孩子放任不管也不配合調(diào)查，建議在立法上增加親職教育的強制性。
在楊新娥看來，當前要進一步做好涉罪未成年人少捕慎訴工作，社會支持體系和配套措施還有待進一步完善，專門學校的轉送機制壁壘亟待打破。
“需要推動建立罪錯未成年人分級干預體系，以‘兩法’實施為契機，加強與專門學校職能有效銜接，探索不捕不訴后轉動機制，推動發(fā)揮犯罪預防和教育矯治作用，打破壁壘。”她進一步分析說。
昆山檢察院第四檢察部副主任張鵬說，做好少捕慎訴的關鍵，是對少捕慎訴之后的跟蹤幫教措施能不能落實到位，這項工作僅僅依靠檢察機關自身的力量是很難完成好的，需要鏈接社會資源，有效有力推進未成年工作的社會化進程。
（記者?周斌）
